章節錯誤,點此舉報(免注冊),舉報后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,請耐心等待,并刷新頁面。
一個讓他們自以為可以控制她的機會,一個時機一到就足可以讓他們萬劫不復的把柄。劉德妙絕望地閉上眼睛,只覺得整個人似墮落無底深淵。
劉德妙被帶下去,前過不過一盞茶地時間,的確只一會兒功夫,的確不妨礙他們繼續下棋。甚至,這寶慈殿中平靜得像是剛才劉德妙根本不曾來過似的。
錢惟演但見太后談笑之間,將劉德妙拿下,他深深地注視了好一會兒,才回過神來道:“原來太后從來就沒有相信過?!?br />
劉太后把玩著手中的棋子:“你指的是什么,劉德妙還是神仙之說?!?br />
錢惟演垂下眼簾,不敢泄露心底的想法,道:“二者皆是吧!”
劉太后放下棋子,正色道:“你錯了,我是相信的?!彼囊暰€越過錢惟演,仿佛望向了不可知的遠方,好一會兒,才幽幽地道:“先帝相信的一切,我都相信。先帝所喜的一切,亦是我所喜。只是論供奉之多,信奉之誠,誰能夠比得上先帝?先帝卻先我而去了……”她將視線轉回來時,已經顯得冷漠:“先帝活著一日,我信一日,先帝不在了,我信它有什么意思?”
錢惟演苦笑一聲,道:“所以你從來沒有真的相信過劉德妙?!?br />
劉太后淡淡地一笑:“我若不是讓丁謂以為他可以完全控制我,他怎么會這么竭盡全力要保我垂簾聽政?”
錢惟演心頭一震,片刻才道:“丁謂還以為可以借著劉德妙控制你,誰知道他二人一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。如今你借著他之手掃盡反對垂簾的臣子們,他此刻自然不但無用,而且礙手了。此番丁謂勾結女巫迷惑后宮,卻又是一重罪名?!彼D了一頓,心中暗罵丁謂自作聰明壞事,卻還是問了:“太后是否已經決定如何處置丁謂?!?br />
劉太后冷笑:“我本在猶豫中,可笑卻有人自作聰明?!彼刂氐貙鬃右豢?,看著棋盤半晌,忽然笑了:“當日丁謂流放寇準,卻將他安置在何處?”
錢惟演看著棋盤,心中已經在嘆息:“是為雷州司戶參軍。雷州在嶺南最南端,已近大海邊了,是個半島?!?br />
劉太后的玉手輕輕劃過棋盤,點在右下角:“啊,那可是夠遠了,雷州之外更無州了嗎?”
錢惟演怔了一下,才道:“雷州之外,還有崖州。只不過,崖州已經不在大陸,而是真的在海島之上了?!?br />
劉太后嘴角噙著一絲冷笑:“崖州之外呢?”
錢惟演心中大震:“崖州已經是天之涯,海之角了,崖州之外更無州,那就真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了。崖州孤懸海島之上,雖然稱州,卻只是一個小土圍子,盡是蠻夷生番之地。據說那里曾有一片巨石,上刻‘天涯海角’四字?!?br />
劉太后輕揚起眉毛:“據說?”
錢惟演只得笑道:“誰也沒真的去過那里,只是傳說而已?!?br />
劉太后手中的棋子輕輕地落在最邊角上,淡淡地道:“那就讓丁謂親眼去看看吧,看一看那傳說中的天涯海角!”她將手中的棋子一扔,整個人向后舒服地一仰,笑道:“不下了,今日興盡了!”
錢惟演鞠身行禮:“是,臣這就下去擬旨?!?br />
劉太后半閉著眼睛,神情極是慵懶:“跟寇準一樣,也是司戶參軍?!彼鋈灰恍Γ骸叭パ轮荼亟浝字?,我倒很想知道,他跟寇準見面,會是怎么樣一番情景?!?br />
錢惟演強笑道:“聽說寇準雷州上任時,丁謂曾派人逼他自盡,幸得寇準有忠心的門客護持。他二人若是相見,只怕丁謂到不了崖州上任了?!?br />
劉太后懶洋洋地道:“那不成,我既不殺他,丁謂必須活著到任?!?br />
錢惟演心中一凌,忙道:“是,臣明白?!?br />
七月中旬,圣旨下,丁謂降為崖州司戶參軍,流放海南島上。自唐末以后,中樞流放官員至崖州,一百多年以來唯有丁謂一人。
旨意再下,改授樞密使馮拯為山陵使,繼續進行大行皇帝的陵寢修筑,按原來欽天監所定的原地方重新加緊施工。
樞密副使錢惟演為樞密使,執掌軍政。王曾取代丁謂為同平章事,呂夷簡、魯宗道并為參知政事。
王曾上表請太后依東漢舊例,五日一御承明殿,與皇帝一起召見百官決議政事,皇太后謙辭一番,復由皇帝親上奏表,乃從之。
八月初,皇帝與皇太后同御承明殿,皇太后垂簾決事。
劉太后自珠簾后,看著面前俯首的天下,微微笑了。
從真宗駕崩開始,艱難險阻一重重,她終于坐上了承明殿的寶座,但聽得文武百官,山呼萬歲,端坐寶座,俯視天下。忽然間,腦海中涌起當年隨先帝北征,澶州城上,遙見遼國蕭太后一襲紅袍于千軍萬馬之中的感覺。那時候,覺得她是如此地遙不可及。
而如今,她也坐到了這個位置。
先利用李迪對付心懷妄念的八王趙元儼,再利用丁謂對付反對她執政的寇準李迪,然后放任丁謂坐大,將朝中所有不穩定因素一掃而光,然后,一舉解決丁謂及其黨羽。
深宮內院的孤兒寡母,從二月份真宗駕崩到六月份解決丁謂;從名義上擁有天下,到實際握有天下,文武百官,俯首聽命,從此無人敢逆太后之意,僅僅用了四個月。
自此開始,天下大事決于兩宮。